〈「攏霧」的秘密〉作者〈拾貝釣叟〉

走出餐廳的大門,停車埸一片漆黑,回頭看霓虹燈還在跳舞,或許我醉了!

“他媽的!今天應酬應付到外縣市來。”每次應酬後總覺得人累心也累,我是不是年紀大了?

「我幾點出門的?」甩甩頭想,回憶我還清醒的時候,應該是昨天中午。

「啊呀!難得機會留下來吃晚飯,我安排您們去粉味的…走…走…走啦!」對著我老板這樣說話的,是本家企業派在不同縣市的人,自也算是長官。

陪侍在長官旁的游董拿起電話,就開始哈哈吆喝:「喂!我丫不拉啦!等嗄帶朋友去您哪,要大間的貴賓房,叫幾個漂亮的哦!…嘿…嘿」這是一段多麼耳熟的台詞。

各自上車,被押去粉味途中,我對老板說:「老板:明天還要開會,我們還是回家吧!」我心裡想,一條路長又長;諒這些官場的應酬,也端不出“好粉味”來。

「怕什麼?你都是老芋仔了,還怕?聽說20年前您見多識廣?跟著他們的車子走…這是命令!」

人家當老板的都不怕前途,我怕什麼?美色當前那個男人不想。只是覺得今夜,我對這些人沒興致。

被迎入包廂,作東的游董,從褲袋拿出一疊千元大鈔交給接待的女郎,還摸摸她裸露的肩膀。女郎一副小鳥依人樣,甩著長髮走出去。

不久後,女郎再敲門進來,手中握著更大一疊的百元小鈔,一埸揮霍金錢的遊戲於焉上演。做總務就是服務,陪老板應酬這種畫面我看多了。藉著點歌找歌的空檔,從口袋中摸出二顆胃藥塞進嘴裡,我卡嚓卡嚓滴咬起來。

一瓶好酒輪番敬下來,沒幾輪便空了。

我準備要小弟再來一瓶時,卻見紙門拉開,進來幾個很幼的小女孩。小女孩把細窄的腿,塞在更細窄的裙子裡,二條白嫩嫩的腿,在高跟鞋的旋律下搖擺。

昏黃的燈光煦在女孩白皙的肩膀上,那份朦朧再映到來意不在酒的客人眼中,激起了每個男人雄性動物的本能。

從這時起,這間貴賓室裡的男人,就變成一群沒有階級的動物了。

我把倒酒的事擺一邊,二眼緊盯著這些小女孩看。我要看她們怎麼坐下去,那小姐坐檯專用的沙發,低到幾乎要貼在地面了。

從這一幕就能看出,小女孩是幼齒的老雞,因為專用沙發沒難倒她們。這些女郎們兩腿一斜、一屈儘管遮不住內裡春光,也不能說滴水不漏,但論搧情程度,倒也洽到好處。

這些女孩怕也是酒廊外叫出來的,因為我看到黑短裙內的紅內褲。

「兄弟呀!…來來…動筷啦!」游董吆喝小姐服侍我家老板。

「這是正深海釣的紅魽SASHIMI…有青好吃,咯不肥啦!…」

老板瞇著眼看女孩,張嘴被餵養“深海紅魽”。我可不以為然,池養的紅魽再美麗,也騙不了我這半個討海人。我自顧的坐著,等著為老板點歌。

但是美色當前,我老板被乳胸擠到頭暈,早成雄性動物,那分辨得出是幼齒的,還是老雞嘜!看他嘴忙手更忙,我反倒清閒的看著老板茫茫然。

上班女孩眼睛尖,知道點歌的是部下,沒人會坐到他身邊去。我倒樂的輕鬆,其實這也是我志願點歌一輩子,也不想學唱歌的原因。

「小如!您賠這位呢桑筏二拳!」在大姐吆喝下,小如趕快向我靠著坐過來。

「我不會筏拳啦!來喝酒!」我端起酒杯,她卻把上衣脫下。

「那就用剪刀前我的布…」她那快蹦出來的兩個乳房,明目張膽的在我眼前跳動。她藉酙酒靠上來,我也不客氣的摟著。

“這妮子乳下有墊…”我又不是好男孩,一碰就知。只是今天不知怎麼勒!就是不想和這些女人演戲。

「喂!這樣妹妹會冷啦!」老板出聲了,他似乎看上小如的那二粒肉球。

我使個臉色,推小如過去坐在老板大腿上,老板想吃又裝紳士,拿錢塞滿了乳溝,手竟還伸不進去。

主客明明想卻紳士,反倒是陪客這個也摸,那個也捏,四處撿便宜,看人家隨著音樂,都快把酒女的衣服扒光了,男人在乳房上吸吻,而女孩也有意無意的裝需要,老在男客的褲檔上搓揉著。

逕舞在持續,沙發上的淫戲也沒停過。每當服務小弟進來,大家就端起酒杯相互敬酒。待小弟拿著小費關門離去,男人灼熱的大手,又回到女人雪白的大腿,開始往私處游移,女人裝出一副慾火焚身樣隨著熱撫,拼命掙粘桌上那一疊百元現鈔。

有酒有女人,男人就醉得快,感覺時間過沒多久,但很快3小時過去了!

而包廂裡,幾個男人不是鑽在女人胸罩裡,就是在廁所裡。再笨也知道,輪流進廁所的,不是摸兔子就是在抓鰻魚。

 

終於…大家都心滿意足了!看手腕上的錶,長針短針怎又二腳糾纏在一了。

我跟著這群男男女女走出KTV,一陣涼風吹得我起雞皮疙瘩。

女人被接走,出錢的游董不知何時消失,撿便宜的長官爽哈哈,與老板互道珍重也裝醉溜走了。

停車場依舊冷清清,我還得開車送老板回家。這是慣例,做總務就是服務,沒人做的事就是總務的事。

「喂!那叫小如的…好棒也…」老板在車上還意猶未盡在嘀咕。

我開了2小時的車,才回到公司。

停好車,把老板叫醒,他又是一副道貌岸然的威風模樣。

我回到辦公室,想到該找一下明天要到台北受訓的證件。無意翻到一張聖誕卡,沒有寄信人的名字、地址,只有秀氣的幾行字。

「我要到東部去了!離開前想見您一面,在X樓的咖啡廳。真怕你不來,先用聖誕卡說再見,感謝你給我的友誼與疼愛,祝你幸福!」

我把身子癱在椅子上回想,那一次約會我是去了。

 

我還記得赴約那一天,我選了靠窗的位置,手端起鑲金的杯子。高貴的派頭讓不懂咖啡的人,都知道聞起感覺好香。

她逆光看起來更是美,該不會知道我懂攝影,故意選的位子吧!在男人的角度我真的想擁有她,年齡相當,有錢,如果少個五六歲參加選美她一定會當選。

能與這種女人維持婚外情,即使被爆料都很有面子,那會怕公司查辦呀!如果不是她太主動太坦然,我早就乖乖坐享金屋典藏美嬌娘了。

或許無緣或許我就是怕,愛風流瀟灑卻又怕被糾纏。但最終我不想維續的原因,是我不喜歡這種汲汲營營的生意人,尤其是做生意的女孩。

在好高好高大樓直下的電梯裡,我摟著她的腰說:

「X妹!我想回去了!怕辦公廳有事,有機會再聯絡…?」

她眼淚掛在臉上,低頭扣著指甲說:「買一支行動電話要給你,你都不要,怎麼聯絡嘛?」

我送她走時,看她開著一棟樓房在路上跑。有些不捨,不捨的不是她的錢她的車,而是她真的很美很美。我心裡好複雜,那個男人不想人財二得呢?

 

夜深人靜,我又思念她了!

思念更讓胃隱隱作痛,又似乎在懲罰我這個笨男人。我就是笨,才會都凌晨了還坐在辦公椅上,憑空回味與她裸裎相見的感覺。

收起卡片,我從溫暖床上的回憶裡走出來。

不知是否酒精還沒退盡的緣故,今夜還真的很想要她。不知道我以後會不會後悔?

“錢才是萬能,做生意的女孩有什麼不好?”

站起來去廁所灑一泡尿,從窗外看向東邊,大武山還黑黝黝的。

好想電話吵醒她,心裡又算計著“還沒天亮…又要出差…算了…”

她離開我去台東,光買山坡地就投入近千萬。最近台東出產的放山雞大行其道,我了解這女孩她的賭性,這一回她必定更富有了。

“這一趟從台北回來,就塔飛機到台東,叫她接我吧!”我愈想愈衝動起來。只要憑著那張聖誕卡,一切都很好解決,只要抱起她,順理成章做一場愛就對了。

但在今夜,我不能再想下去,明天一早…啊!不對是等一下天亮時,我中午就要到台北受訓,還是回家吧!

回到家,天快亮了!

進到臥房,妻子要我去洗澡,她受不了我身上的酒味、煙味。

我心裡在想:「如果沒有酒味和煙味,我都不知道自己被調到那裡去了,那還有這個總務當唷!」刷完牙洗好澡,老婆已睡得不醒人事了。

胃持續在隱隱作痛,我靠著床頭在發呆。

一個作家發呆就是在工作,而我發呆則是在發霉。我在想著我不該想的另一個人,她叫倩如!

我拿倩如與養雞女郎比較,我想用女人的費洛蒙來疏緩胃痛。想呀想,比呀比,倩如她怎麼比,都比不上那在台東養雞的女孩。

去台東養雞的她有錢、漂亮;我還可以隨意對她吼;而倩如平凡、中國、更是罵不得。

想到離開好高好高大樓前,在電梯裡長長緊緊的擁抱;竟比不上回辦公室看倩如的愉悅心情。

為什麼呢?就利用等天亮時,呆呆的想想吧!想了好久,好久…

原來我不要鑲金的咖啡杯,也不要有名貴的轎車。我只想在平凡的人生中,找一份不平常,找一張可以預期,但中獎機率很低的人生彩券。

所以我愛等,我在等冬天過去,我再等春天飄過。

我等夏天到來,我等一個每個人都感受到,但都無緣擁有的女孩…我真的想把她纜在懷裡,卻又不想擁有她一輩子。

但這女孩卻是虛幻的,她名字叫倩如,卻不一定是倩如。致於是否能品嚐擁有她,已不重要。只要能一起在塵埃與俗慮中工作、邊談楓、再談心,人生境界至此夫復何求?

而去東部養雞的她,就先野放改天再收成。此情是否會釀成美酒?好在人生會因回憶而充實。每當我登上高山,都一定會在夜裡俯瞰台東的萬家燈火,不論那個最美的女孩在那一盞燈裡?我都垂手就可以撫摸她。

如果她說「我想要…」,我還是一樣會給…

一晚就這樣沒睡,一直想到天亮。

回到公司大家都正常在忙著,但同事似乎都知道,老板起不來了!

進到總務室看倩如專心的在為我工作,還看到一桌的帳單,就知道抽屜裡又沒錢了!

 常陪老板在外面跑,倩如沒錢怎麼餵養14家柑仔店?”我好煩。

我端起茶杯,期待落空了!

怎麼只有一杯熱白開水。原想要她沖杯咖啡來提神,話到嘴邊又收回去,有溫開水總比沒得喝好吧!

從外面世界回來,我領悟到天涯就在妳飄逸的長髮裡,海角卻在汝的眉梢間,從您深深的眼眸裡,我看到了最美麗的星空。

我不想改變什麼,或奢望什麼,只有一個願望,希望妳能了解,我真的只希望汝這位紅粉知己,能體會我的心境,我已不再是貪婪的男人。

我還有10年才能退休!

10年裡,我不需要愛情,只需要妳適時沖一杯三合一咖啡或買一杯廿塊的飲料。

 

〈完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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