〈奇萊東稜巡山日記〉作者〈拾貝釣叟〉

巧遇同行人員:屏東縣警察登山協會黃文志、張文慧、王玉華、許順政、陳順珍、潘秀參、黃敏懷、李瑞雄等九人。

巡查路線:10月6日自奇萊登山口出發,沿奇萊東稜登山路線巡查,10月10日從沿海林道下岳王亭完成任務。

工作行程報告(行程紀錄):略

前言

奇萊東稜過往即是縱走的甲級路線,近年來各地山區增建山屋以後,沿途仍一直沒有山屋的奇萊東稜,更穩座台灣艱苦縱走路線的第二名。然而即使讓南三段名列甲級縱走第一名,但奇萊東稜的崩壁與與斷崖之多,還有難以泅泳的箭竹海,卻遠比南三段還要難走。

這條路線的最大特色是享受:奇萊北峰的孤絕、磐石山的漫長、太魯閣大山的壯闊、立霧主山的渺遠、帕托魯山的荒僻。在過去,鐵線斷崖是臺灣高山有名的險惡地形之一,但最近沿線又增加了許多的崩塌點,一處一處都比鐵線斷崖更危險。所以奇萊東稜該說愈來愈難走了。

本文要強調,想走奇萊東稜的山友,要先自我評估,雖然您有高昂的鬥志,但仍必須要有高超的體能,再事前做好功課才能申請上山。至於時程,除非您是超級健腳的,否則都請排六天以上的行程,不然您會走得很辛苦,那就失去登山的意義了。想以征服方式用五天走完全程的人,那您每天得與太陽賽跑超過12小時,再加上取水不易與箭竹海,以及一峰過一峰的陡升陡降…那您可是會很痛滴!

在本「義務巡山員服勤回報單」發表時,除了研海林道9k工寮略還有少許垃圾外,沿途垃圾均由義務巡山員完成清理。敬請山友千萬別又把垃圾假裝遺留在山上,若再麻煩我們上山幫您把垃圾找回來,那可是很辛苦滴!

還有目前步道全程都有各社團的路條,為了怕山友在濃霧中不易辨識,凡是有缺或路條斷損的,巡山員都已經再補上了。走奇萊東稜時,路條仍是找路的最好指標,尤其一些箭竹海裡,常有人因為找路而走出一堆路痕,如果沒有看到路條千萬別冒然跟進。

奇萊東稜有三多,就是箭竹多,倒木多,假山頭多,我們茲公佈巡山這五天的行程紀錄供各界山友參考。但請注意行程紀裡所列二點間距的時間,並不包含用餐與大休息的時間!

觀察分享與心靈感受

出發登奇萊東稜的前一夜,眼看鬧鐘二支腳交纏,一直往東方而去,人就是睡不著。大腦神遊在登山地圖裡,一直想著缺水的深秋走東稜,該去那裡取水。還有只用五天的時間,想游出等高線的漩渦,會不會摸黑。

迷糊之間被老婆吵醒,她雖說:「你再睡一下…我去拿山東大餅!」

這時我再也無睡意,起身去陽台看我那心愛的盆栽。這些植栽最近水喝的少,葉子也不再青翠了。一陣涼風吹過來,雖然閏年的中秋還沒到,但卻已經是深秋了。

我邊澆水邊對著盆栽碎碎唸:「妳們就多少喝一點吧!我可得一星期後,才會再來餵妳們喝水唷!」。

不自覺一個哆嗦,臨上山了若感冒可不好,還是下樓吧!下樓想吃早餐,才看到山東大餅排滿一餐桌。這一趟沿途都會缺水,所以我想五天裡的中餐都啃山東大餅。把大餅放進背包後,我出發巡山去囉!這將會是即興奮又很累的日子。

1天

從合歡山經成功堡,往北峰沿途巡查,已是老調自是一路無話。

過了北峰是一片柔美廣闊的低矮箭竹草原,往下翻過稜線來到月形池。月形池是一個大又漂亮的圈谷坡地,網路上形容它是「傳說裡的桃花源」。但請注意它可不是一個如詩如畫的水池。即使在雨季這裡水也不多,旱季自是乾涸,只剩一個彎曲“!”的水池痕漬。天候好的時可以仰看籃籃的天、輕柔的雲,還可感受秋的涼爽,再遠看圈谷內白石點點自是相當迷人。

可能是頭一天,大家體能都很好,當我們到達盤石中峰營地時,竟有一組友隊的健腳錯過了盤石中峰營地,他們冒冒失失的飆到磐石山頂,才知道沒水也沒營地。

來巡山嘛!那就做做好事。我們找來一頭水鹿大哥一起幫忙,牠帶我們去谷澗底找到一畦清水。大家幫忙背水到鞍部的樹林裡湊和著過夜。

「今天可是中秋也!不是講好在中峰營地賞月的嗎?躲在樹林裡怎麼賞月過節呀?」

有人失望,有人經過一整天的體能超量透支,有月餅卻視若無睹連茶都沒喝就睡暈了。老同學他老婆可是好心幫我們準備中秋月餅,原先想在最靠近天堂處賞月的計畫,就這樣泡湯了。唉!月餅那麼好吃卻不吃,明天可得再背著?那可是好笨又好重呀!

第2天

 

自磐石山過後直到太魯閣北鞍下營地,沿途都是箭竹海。這一段如果不是泅泳在濃密的箭竹林裡踼倒木,就是在斷崖峭壁間和十九連峰惡鬥,你非得學會飛簷走壁不行,因為路況不是陡下就陡上。

鐵線斷崖在網路上被形容得有如鬼魅,但在實際上在有繩索確保下,反而比較不會有危險。到是這幾年來新崩落的那些斷崖與崩壁,因為沒有繩索的護持反而更形令人戰戰兢兢。

在斷後營地之前有一處深逾十公尺的崩塌地,我拉著樹枝攀降時,上面山友一個不小心,踢下來一個如排球大的石塊。我見那石塊響響滾落,才一閃身讓它飛跳而過時,石塊卻不乖的再軋脫另一顆更大的石塊。就在我驚魂大喊時己經來不及,那大石竟再又往下跳軋傷友隊一個山友的小腿。「阿彌陀佛!還好輕傷人平安!」,真是不幸中的大幸。

太魯閣北鞍下營地共分上、下二層,上層營地,往南是太魯閣大山的路徑。從這裡可以看魯閣大山的磅礡氣勢。營地往東南面是取水路記得要帶碗去哦!攻太魯閣大山,還是要鑽箭竹林一路陡上。太魯閣大山共有三個山頭,第三個才是三角點,但後二座山頭的景色很美。

到達營地時,我們先把拉圾集中曝曬,本想晚上打包明天帶走的。誰知去攻太魯閣大山下來時,高高的山上竟然還會再長出一座小垃圾山。

「我爸喂!接下來的路很長,不知還有多少垃圾?怎麼背呀?」

講這樣…就是我們不想背了啦!幾個人放了一把怒火,決定燒了它…燒吧!燒吧!我們只能向山神說:「SORRY…」。

熊熊大火引起友隊的山友跑過來抗議了,我們被指責的臉一陣紅一陣綠。臉紅的是,自己放火污染空氣說不好意思;臉綠的是,那垃圾可不是我們滴呀!

 

「要不然大家合作,一起來背下山如何?」我們向衛道人士邀約。

「那又不是我們丟的…」講到要背垃圾下山,抗議的人甩一句話就走了!

我們義務巡山員可沒有領國家公園的薪水喲!但憑一股熱心,也只能這樣做不是嗎?今天不燒了它,這些塑膠與保特瓶可是很會保鮮滴,它還是非得要等您的後代子孫來背下山。

「山神呀!對不起啦!拉圾真的不是我們的,我們也愛護地球,但實在是太多背不下山啦!」丟垃圾的人呀!希望你有看到我們的委曲,別再黑狗偷吃,叫白狗擔罪好嗎?

晚飯後我同學張文慧叫我開店受理掛號,他拿出補胎工具準備營業。走二天了有好多人指甲沒剪或鞋帶沒繫緊,腳趾頭都黑了,還有人鞋子不合腳或襪子太薄而長水泡。至於這家台灣最高醫院的診療費怎麼算呀?好說啦!就是處理一個水泡得付一瓶水。雖然是貴了點,但這一晚生意真不錯,集中起來的水,夠我們大夥泡普洱茶,喝一整晚都沒用完。

要睡了,一對情侶才摸黑到營地,這一天北鞍營地客滿,他們只好擠垃圾堆旁紮營,愛情的力量還真偉大,等他們拿水回來開始煮飯時,營地早已寂靜無聲。他們就把一顆大大的月亮掛在頭頂上共進晚餐,好幸福哦!

但我們心裡在犯滴沽,奇萊東稜有一人成行的孤獨劍客,還有二個一組的情侶,他們上來有辦入山許可嗎?可是在這裡每個人都屬山神掌管的公民。我們只需在往後的日子裡多留心,該還不需動用執法權。

第3天

陡上陡下中走在無盡的箭竹海與穿梭在鐵杉林中是艱苦的,但只能無奈的泅泳前進。這一段箭竹有人把它說成箭竹純林,您就可以想像會有多大,人沒在箭林裡就有如老鼠走稻田跟本看不到,沿途路跡很紊亂,要多看路條小心找路嗄!

平安池的水是淺褐色,所以叫做咖啡池。但是在奇萊東稜能有這種水喝,也算幸福要把握喲!我們在此小憩,還當水牛先喝飽一肚子才裝水上路。

從平安(咖啡)池到大理石營地的路跡明顯好走,不過將近營地前有一個小時的陡坡,如果走在太陽下夠你受的了。要到大理石營地前,得小心的先登上大理石岩峰。營地四周全是白色岩石,有好幾處平坦地可以紮營,這個營地有個別名叫廣寒宮。

人家說廣寒宮會很冷?但我們可是讓秋老虎追得很狼狽。到廣寒宮時我喘得像一條狗。看到一塊大理石就把整個人攤甩在上面,陣陣涼風吹來我在凝想…台灣這片土地從海底冒起來,該有250萬年了,就讓那千年精靈從我背部慢慢的沁入心肺,那一股疏暢慢慢的在我五臟六腑裡擴散。

如果能在廣寒多躺一會兒,讓性靈與亙古融合,那才是一種修練。可是行程緊湊,就算今生無緣,還是爬起身來再灑了一泡尿,證明我到此一遊,背起我的酙斗雲走人了。

過了廣寒宮俗稱小黃山的立霧主山就近了,立霧主山頂都是殼斗科植物以及刺柏與杜鵑。要下立霧主山得攀岩,短腿的人還真會有勾不到,很吃虧但要很小心唷!一行人來到斷崖的瘦稜上,同行的潘小姐竟在崖上學金雞獨立,回頭要我幫她拍照。我看她二側都是不見底的深崖,這裡如果起霧或刮風時一定很危險。

「叫我拍照?我人可還吊在斷崖上…我才不鳥妳啦!」

她嘟著嘴甩頭走了。但此後連著幾天她都一直嚷著:「原以為警察的膽會像鴕鳥蛋一般大,結果膽小如老鼠,真是遇人不淑,我的一生都被這個警察毀了!」

乾水池營地也稱大樹下營地,因為營地二側有二棵大鐵杉,這可是一處紮營的好地方,缺點是很潮溼而且下雨營地會積水。紮營後就得設法找水,我實在累趴了,決定繼續耍賴到底,叫我同學張文慧順便把我要用的水背回來。

他去背水我就找箭竹來舖床,為了享受拿月光當棉被蓋的感覺,這一趟我們二個與黃文志都塔外帳同居在一起,有這個同學真好。

黃文志在煮飯時,友隊的阿信哥過來串門子。阿信說:

「喂!你女朋友好漂亮,長的黑黑的,是爬山認識的吧!」心裡泛一陣甜,也起了一陣憂。這一趟出門電話會通時,傳來的竟是老婆生病了。雖然把老婆託給女朋友照顧,但這一路走來心還是忐忑不安,要不要獨自折返一直在刈割我的心。人家說藝術是精神最重要的食糧,登山是心靈最渴望的雞湯;而家人才我最重要的財富與港灣呀!這些我都想要,卻也無法割捨。

打電話老婆沒接,好在這時女朋友即時來電說:「大姐的病好多了!」。當老婆回電過來時,我的眼淚竟然掉了下來。自從上山得知她生病後,我那種回不了頭又放不下心的感覺真的很痛,所以我胃疾發作隱隱做痛好幾天了,直到得知老婆她平安我這才轉憂為笑。

就在我們吃飽飯後,又一個獨行俠摸黑下來。大家忙著讓出營地,也熱心的提供清水,看他感動的要哭了。你知道那水有多珍貴嗎?那可是一趟得花四十分才從山澗裡背上來的。我們得每個人拿出一點再匯集給他,而送給他多少我們明天就得少喝多少呀!

問他怎會一人獨行?他說從網路看很簡單,走二天就後悔了。今晚摸不到營地本想緊急紮營的,好在聽到山谷底下有人聲,才有勇氣著聲音摸到營地。現在的想法只有一句話,那就是「怎麼死的都不知道!」。

半夜的月亮比營燈還亮,我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。在這遠離凡間的荒山野嶺裡,竟會有碰上久年不見的老朋友,還會與彼此陌生的獨行俠、情侶…同聚在一樣的月光下。這種悸動往往是支撐我這個臭男人,一再離家逃亡的原因。

但今晚我想封山的想法一直壓在心口,就是死也不願意去承認它。人家說一進山門就得放掉凡塵的一切,但是我就是一直“捨不得”“放不下”。每趟出門家人朋友都得擔心,直到我回家時,他們才會用斜眼瞪著說:「別再做那種高難度的動作啦!」。

這時一個駝著背包的黑影飄過,在月光下我肯定那一定不是人。該是那回不了家的孤魂想回家,跑過來問路吧!靠外帳露宿就是有這種壞處,常會碰上不同磁場的訪客。山上那麼美,但卻沒有人想永遠迷失在那仙境裡,想到祂之所以在月光下現身一定在說:「我要回家~…」我竟全身起哆嗦。

4天

我們想早點趕到工寮去清理拉圾,所以從乾水池營地出發時,天還沒亮。才走沒多久就發現路跡不明,四處都是前人找路留下的痕跡,反而搞不清那一條才是正路,耗了半小時再把路條綁好時天已微亮。

這一天的日出相當美,可惜這一耽擱只好邊趕路邊欣賞了。要下帕托魯山三叉路口的路幾乎全是不見天日的箭竹海,這一段雖有路條但反而沒用處。就把自己當成老鼠往箭竹林裡鑽,腳下自會有一條箭竹隧道,夠您鑽的啦!

帕托魯山三叉路口並不是營地,只是在箭竹林裏頭的小空地併不適紮營。上帕托魯山要從叉路口右邊由大枯樹邊往箭竹叢林裡鑽,先是一段下坡然後緩坡漸上。帕托魯山有四個假山頭,每一顆都上的辛苦,不是一句喘能形容。這一段人還是有如過街老鼠,只要您一檯頭賞奇峰,腳就會踢到枯木。更絕的是踢到枯木人竟不會跌倒,這就可以想像箭竹有多高大了。不夠往帕托魯山的左邊有些地方是陡崖還是小心千萬別失足。

帕托魯山這一趟來回要近四小時,說有多苦就會有多苦,人人都撥箭竹撥到二手抽筋。偏偏昨夜還把水分給那個獨行俠,今天再讓大太陽一晒,那真是累到想哭又滴不出眼淚,因為今天缺水,沒有多餘的眼淚可以流啊!

唯一美好的感受是在三角點的那幾分鐘,坐在三角點後方的岩石上時,我閉上眼睛享受清涼秋風的沁涼。一抬頭太魯閣大山就在我眼前,我看到雲嵐飄轉的煙霏。

回到三叉路口,每個人都又累又渴還真像條狗。中餐後背起背包往樹林中陡下,完成這個行程最後一座百岳,就只剩回家的路了,有輕鬆了不少的感覺。降到中級山高度時,蕨類已佔據歸途,路條還夠用但路跡要用心找。還得記得要放棄箭竹式泅泳,重新練習茅草式游泳,不然臉會被茅草刻花唷!

陡下再陡下,我們經過12K工寮故意過門不入就是想喝水。一到水源大家都併命的喝水,或許這一天缺水太多,所以每到一處水源都可看到水牛在喝水,就是沒人要裝水。人就是這樣,老想著下一個會更好,或許水會更多還不用背那麼遠。這一夜到9K工寮還真好笑,聰明的人除了一肚水外竟然都沒拿到公水。男人就是這樣,老是想著下一個會更好,結果錯過了水源,唯有幾個老實人的背包裝滿公水。我到9K工寮時看到隊友一臉靦腆與無奈,看他們拿布在過濾屋簷下的雨水,很想笑卻笑不出來。

9k工寮大家整理一下環境,這裡的垃圾也很多。在樹林裡即不能燒,也不可能完全帶走,只好挑一些好帶不易腐爛的塑膠垃圾,心不甘情不願的放進背包。有人撿到一朵新鮮靈芝,想必是山友從山上背下來,走到這裡覺得太重放棄的。我們看棄之可惜就拿來熬燉靈芝茶。

離開家五天了,第一次在9K工寮有椅子坐,還有一張桌子讓全員共進晚餐,喔伊系~幸福呀!飯後張文慧拿出一個中秋月餅切成九份,大家小心拿起敬畏的送入口中,再喝著靈芝茶。哇~哇~哇~,還是聽到有人喊:「喔伊系~幸福呀!」

奇萊東稜行程在此劃上句點,雖然中秋過了三天,但這一晚才真的月圓人圓,太夥兒都笑了。我拿手機開機沒訊號,哇!人家今天生日啦!心愛人的簡訊都進不來。心孤單人卻不孤單,山屋裡儘是成功歸來的歡笑。

「從垃圾堆裡撿來的靈芝…有毒嗎?」來自台北市友隊的山友過來想試喝,卻又不敢喝。

「放心啦!菇菌類不是有毒的就是好吃或好喝,等我們喝半小時沒事時,表示沒毒您就可以來喝啦!」大家哄堂大笑,我不知那些台北人喝了靈芝茶回去後,是否覺得神清氣爽。

5天

這一天要從H2300M連下到海拔500公尺,才能墜落岳王亭呢!

9k到6K一路好走。但6k左轉下切到1.8K時便是一路陡下,雖然是在雜木林找路下切,二腳可是ABS剎車全用還冒煙,連人都有如火箭從外太空穿過大氣層的感覺,實在熱呀!全身都快著火了。

人家說上山容易下山難,從0k工寮出發約15分便開始就有崩壁,持續50分的路幾乎都是斷崖危橋。在二處危橋之間,那一座逾50公尺的崩壁,還有人不敢站起來,寧願學狗爬式爬過去。可見它有多危險,唉!該與太管處研究從山頂開一條高繞路線,可是預估這得多花不少時間。如果不開路明年大雨一來,就沒路了,危險唄!

走奇萊東稜前幾天幾乎都是鬥箭竹,原以為最後一天會只是踢林道撥芒草。沒想到會多出這麼多崩壁形成斷崖。五天以來始終維持著的意志力,竟在這最後一天竟幾近崩潰。但為了平安回家,大家還是得如臨深淵一步一步小心的繼續往下走。

在大石壁休息時,順政兄在自己腳上發現一攤血,我腹部的衣服上也一攤血。

「哇!好貪心!正好躲在我的肚臍窩裡吸血,害我的腰圍少了二吋…」地上掉一隻圓圓滾滾的螞蝗,它吃飽了還假裝好委曲。

為了判定它咬了我的還肚臍窩還是啃了順政兄的大腿肉?大家決定用火刑伺候驗一下DNA。這時王襄理才又被發現他跨下落紅了。

「襄理!襄理!你MC來了。」他靦腆的走開,大家哄堂大笑,不知他被螞蝗親到鳥鳥還是跨邊。

「哈!哈!」「哈!哈!」

研海林道在索道頭劃上終點。一群先到的隊友各自開始煮中餐。我向左想去拍索道頭,順便看看下方中橫公路上的綠水合流露營區時竟碰上警戒蜂。好!好!不給看就不要看,沒什麼了不起!我侵犯人家的領空自知理虧的退出。

之後一群人就在警戒蜂的環伺下吃午飯,警戒蜂每五分鐘會來一次。而且次數愈來頻繁,繞人轉的距離也愈來愈近。實在很怕那一方太衝動而擦槍走火,我們敢忙收拾餐具走人。

過了索道頭後,天竟轉陰還起風,哇!真是上天的恩寵,連著五天都是好天氣。告訴您唷,我們這五天來的早上,在箭竹海裡游泳時,也都完全是乾游沒有露水呢!

在之字形下山途中風愈來愈大,可見東北季風的鋒面下來了。而耗盡體能的人,走在溼滑石頭上可是東倒西歪的晃。

「站穩!站穩!樹頭站后穩,不怕樹尾做風颱…」有人說。

「可是我腳站不穩,虎頭蜂還一直跟著我啦!想跑也不了呀!」這種感覺會讓讓腎上腺素激增唷。

「這種之字形陡坡想跑也跑不了,如果蜂群來了怎麼呢?」又有人在問。

「那就趴在草叢裡呀!」講話的人一定想有背包保護吧!

「如果非被叮不可,我想屁股讓牠叮,小時候打針不都是打屁股,比較不痛嗎?」

很好笑吔!怎麼沒人在笑呢?但真的沒有人敢笑,卻有人馬上穿雨衣戴上防蜂帽。哇~一身重裝再這樣密封洗三溫暖會有多熱呀?

「該有150度,可以煮蛋吧!」

「那你是怎麼測量呀?」我來告訴你,當下到溪底看他時脫掉雨衣時,你會看到全身冒煙,風一吹過來,他開始發抖時,那就是有150度。

一行人最後終於在午後近1時許過吊橋,在岳王亭拍一張合照為這一趟巡山任務畫上句點。

結語

在停車場司機隨車送來西瓜、啤酒。哇~不管會不會喝酒,每人都先喝一瓶再說。啤酒的香與西瓜的甘甜在這時該是最美的。

上車時司機拿出一瓶香水往每個人路身上噴,原來這一車的人都好臭。嗄!不對呀!這群人怎一聞到香水就睡著了呢?一首悠揚的高山青在車內響起時,車子剛好駛過了太魯閣口,我轉頭看向國家公園管理處的台地,好久沒回娘家了。不知辦公室裡的同仁是否都安好?

經過秀林鄉,老同事曾秀英來電想邀約一起吃飯,聊了一下我們決定等下個月國際馬拉松的日子一起回娘家,再邀三五好友在太魯閣口來個不醉不歸。

「我從山中來…帶著蘭花草…種在小園中,等待花開早…」是蘭花草的歌聲。

今天是十月十,聽說是「天下圍攻」的日子,不知總統府有沒有被攻而斷水?一定不會。因為車子一出花蓮後,天就下雨了。雨在窗外飄,車在水中搖,我閉著眼睛,卻隱約覺得背包還在背上晃…我又暈了。

哇!下雨了,我的心便隨雨水而飛濺起來,人也變的充滿詩情畫意。其實我內在很敏感,只要一曲凝練的音樂,一道週邊生活中的小遞嬗,都可能讓我找到品味的開始。

每逢人生途一有悸動,我都會在一回到家後,就把自言自語的感受變成文字留下來,否則就像行程沒結束般的不盡性。

在這當下,您若問我走奇萊東稜的感覺是什麼?我會說生不如死,卻死不了。但對我言,台灣號稱最難的「南三段」我走過,名列第二的「奇萊東稜」我晃過,我這一生夠了。

「我從山中來…帶著美感覺…放在腦海中,今生宿願償…」平時我不唱歌,但我肚裡的歌萬萬千…車窗外雨愈下愈大,我讓身子躺下來放鬆,讓自己沈入夢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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