〈作者:拾貝釣叟〉

  這是真實的警察故事。

  隨著「大熊」刑期將滿,管區警察很期待丟下包袱;但任誰都算不準「大熊」能否如期出獄?

  【人物】

  小雄:一名男孩,92年生,爸爸叫「大熊」,媽媽是新住民的陳小姐。

  陳小姐:民國62年次,從印尼嫁來台灣,是一個顧家型的傳統媳婦,老公入獄後只想賺錢獨力撫養小雄,但卻一直找不到工作。

  大熊:40年次,屏東縣恆春人,搬到處處檳榔園的鄉間小村莊後,便不務正業以討債為生。鄉里的人幾乎都不喜歡他,更是警察分駐所的常客,也涉積了不少刑案。

  【場景2009年】

  「大熊」入獄前,一家人就築窩在占地2100坪的養豬廠區裡。

  而他們住的該算是豪宅,因為建積超過200坪的房屋四周,除了一個池塘外,便是一望無際的檳榔園。而門前的大庭院,搭配進出的名車,讓「大熊」看來氣派十足。

  「大熊」利用春節搞一場賭,本想利用大過年撈一筆。沒想到被分局抓到移送法辦,法官衡量他平日履履鬧事欺負善良,重判了他6個月。他因一直未報到服刑,被分駐所抓他入監。

  ●

  自此,小雄與媽媽二個人還有一棟豪宅,就成為管區警察分駐所的包袱。

  因為陳小姐無力謀生,付不起幼稚園學費,導致小雄失學在家。接著豪宅的電費沒付而斷電,原本徹夜燈火通明的豪宅,一夕間變成暗淡而稀虛的人間孤島。

  為了防止被仇人報復,警察理所當然要保護這對母子。但看見他們沒飯吃時,警察更不能坐視不管,於是照顧這對母子的生活起居,就變成警察的例行工作。

  為此警察找來善心人士幫忙,大家籌款叫陳小姐去繳電費。一個月過去了,電卻是沒來。第2個月,鄉公所應警察要求,又照小雄家積欠電費數額,補助了1萬餘元的現金給小雄的媽媽,叮囑陳小姐務必去繳電費。

  「走!繞過去看一下小雄!今天他該會開燈迎接我們了吧?」半夜巡邏時,警察滿懷期待。

  但是到豪宅後,電卻還是沒來!一棟樓房杵在一片唯有月光的曠野中。警察打開警示燈,苦等沒回音後只好失望的離去。

  「明天該叫管區質問她,這到底怎一回事!過分…」車上的警察講出重話,也顯出一絲無力感,徒讓生氣的紅燈閃沒在田野間。

  隔天管區警員一問才知道,每天太陽出來後的每一件事,都要用錢才能解決。小雄的媽媽身上還是沒錢,至於鄉公所給的電費,早被挪去花用殆盡了。

  這一些都是大人的事,對小雄來說,他要求的不一樣。他在派出所裡,吵著警察叔叔要看卡通。

  「叔叔!我要看超人…」看他吃零嘴的可愛模樣,任誰都會疼惜。

  「我們家沒超人!晚上好黑唷!好可怕…」小小年紀就會天真的向警察吐苦水。

  「我要看超人啦!」

  「超人在睡覺,你自己選台看卡通,不要吵大人講話啦!」警察把遙控器丟給他。

  「我要找超人幫忙送電來呀!」小雄家非但沒電可看電視,就連晚上的照明,都是靠媽媽點爉燭。

  小雄的媽媽每天都會在傍晚,就催小雄快點吃飽飯。一旦天黑後,就反鎖豪宅的大門,二個母子就躲進房間睡覺,一直等到翌晨天亮後才會再外出活動。

  「如果小雄睡不著吵鬧時,就會亮手電筒讓他在爸爸的客廳裡玩一會兒…」媽媽說電池好貴,一組電池的錢,夠買好幾天的菜了。

  小雄的媽媽說:家裡要煮的疏菜,都是等市場快收攤時,才去買一把只要10元。一些民生用品則靠大雄的親戚接濟,或等警察送過來。對她而言,民生用品遠比照明的電池重要,也比電池便宜一些。

  自此後警察再也不想幫她復電,只想照顧好這對母子,只想等大熊出獄後,再把妻小交還給他。

  因為那棟豪宅還不起貸款,即將被拍賣。所以豪宅亮不亮對警察言,似乎不再是重要的課題。警察要逼一個壞人變好,的確有一點困難;但要照顧這對母子一段日子,倒還算簡單多了。

  於是,小雄所住的毫宅,變成警察的巡邏重點中的重點。員警白天巡邏經過,會關心這對母子吃飯了沒?夜裡巡邏,則維護其居家安全。

  至於小雄看超人的夢想,雖然沒有實現,但房子裡不再晦暗無光,因為警察送來LED的省電手電筒,更定時供應電池,所以電燈亮不亮已經沒關係了。

  而警察夜裡巡邏時,都會在豪宅門口亮起警示燈,宣示那是保護的領地範圍。還會用強力手電筒,投燈光入屋,讓這對母子安心。

  警察說:「最希望的回報,就是屋裡會有微弱的手電筒亮起來,那代表他們母子都平安。」

  直到有一天,小雄的故事被媒體知道了,自此改變了這對母子的生活方式。就在各大報紙出刊後,電視台每播出一輪,就有一波電話湧進分駐所。

  「警察先生!告訴我小雄家發生啥事丫!給我地址,我們要去幫助她們…」

  「警察先生!小雄今天有吃飯嗎?你們怎不通報社福單位接手照顧呢?」

  「我這裡是台南縣,我們免費提供房子,請她們母子一起搬過來住!」

  &≒%﹎(^_^)∴≧⊿∟§∩_∩§(^+^)☆$^_+_≠…

  「小姐!請不要從頭又問一遍…妳這樣佔線太久。欲知詳情,請上網看新聞好嗎?」

  「你們警察怎麼這麼沒耐心!?唸一下地址有這麼難嗎?」每通電話,警察都得把小雄故事從頭講一遍,反而讓報案電話進不來。

  「車禍啦!派出所電話打不進去。老百姓怎麼報案嘛!」警察很無奈,但是無論如何,就是不能讓小雄家的豪宅曝光呀!

  大人們被熱心的民眾弄的灰頭土臉,但小孩很高興。因為熱心的善款一筆一筆的寄進派出所,還有小雄專用的衣服、玩具與糖果。

  「警察先生!錢夠用就好,我不要了。我只想自己賺錢,過自己的日子。」陳小姐一邊簽收濟助款,也開始婉拒警察轉來各界的協助。

  「對不起!錢夠了!我們會把您的愛心轉交陳小姐,但錢不要寄了…」警察又得耐心的婉拒愛心。

  對這對母子言,再優渥的幫忙她們不要,她們只希望守著不屬於自己的房子,苦等大熊出獄回家。

  一個月過去了!健忘的社會早忘了這件事;只有警察還是夜夜巡邏小雄的毫宅。唯一不同的是,警察看到房子裡會透出柔和的燈光,而不是冰冷的LED手電筒。

  而小雄也高高興興的恢復讀幼稚園,自此也常看到一個小超人在家前廣場奔跑。這些全賴在分駐所旁開機車行的廖振富,他利用家長會長的身份幫忙,讓小雄可以完全免費就讀。

  「我先生在牢裡看到新聞,他痛哭流涕,說以前老給警察找麻煩,警察還這麼關照我們母子…謝謝您們!」小雄的媽媽轉述大熊在牢裡說:很感激警察的幫忙,才有暫時安定的家。

  但是對警察言,關在牢裡的那隻大熊,還實在真夠麻煩。

  小雄與媽媽之所以堅守那棟大宅院,就是算一算大熊很快就要出獄了。

  但是警察都知道,大熊能否出獄還是未知數。因為這隻大熊還另涉它案審判中,眾人期盼的團圓夢何時圓?變成憂愁寫在警察臉上,只是不忍心告訴她們。

  「還是幫陳小姐找一個工作吧!」警察開始未雨綢繆的計劃著。

  又一個月後的某一天…廖振富帶葉所長去拜訪轄內的一家辣椒工廠。

  「有大人您的一句話,我會合力配合!只要有辣椒進貨,我就讓陳小姐優先打工!」

  「她沒車唷!…那…沒關係!我會雇工把辣椒送去他家。等她加工做好後,我再派車去載回來…」

  「哇!老板您真是大善人耶!」警察心裡這才完全鬆了一口氣。

  警察巡邏去看小雄的行程依舊,但畫面改變。

  警察終於看到陳小姐坐在一堆辣椒前,低頭努力做加工。而紅通通的辣椒映在她臉上,浮現了一抺少婦的紅暈。

  「叔叔!超人好好看耶!」他學超人做勢要起飛。人沒飛起來,腳卻踩到熟透的辣椒而滑了一跤。

  引來一陣哄笑。

    至於大熊何時出獄?那就靜待司法決定囉!

〈全文完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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